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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意秋谷山

发布时间:2023-07-17

秭归县磨坪乡长海希望小学 田瑜凤

 

磨坪的夏天夜晚总是这样凉风习习,蛙声阵阵,蝉鸣声声。今夜,更有细细的雨丝在空中飘啊飘,落在头发上,肩膀上,衣服上,润润的,湿湿的,去了浮躁,去了暑意,舒爽畅快而又充满诗意。

诗意的夜晚,诗意的山村。秋谷山,海拔一千七百多米的老官顶山峰的一支分脉,和周边四条山脉一起由老官顶出发向五个方向延伸开去,极像老官菩萨垂下的五个宽大的手指,而秋谷山是粗壮的中指。秋谷山脉与两旁山脉相连处各有一股清冽的泉水一泻而下,是秋谷山不息的血脉。沿山脊而下,两旁散居着几十户殷实的居民,青瓦白墙朱窗镶嵌在青山绿水间,水墨画一样静谧安详。入夜,幽静的林间明亮的灯光次第亮起,像天上的星星闪闪烁烁。

这个夜晚,更有诗意的人群。来自宜昌、秭归的十多位名家大腕文字好手快手齐聚磨坪秋谷山这个安静的角落。酒香自窖池里酒缸里汩汩而出,诱惑着我们的舌尖,我们的味蕾。这样的夜晚最宜喝酒,大碗喝酒,畅快地喝酒。于是,浓郁的酒香里,混合着洒脱的唱歌声,深情的吟诵声,亲切的交谈声,情谊深厚,诗意弥漫。我混在队伍中,看着满桌的美食,手捧褐红色的酒碗,尽情享受着美酒的醇香从碗底冉冉升起,直抵我的鼻尖。酒碗里酱香酒晃荡着黄晕的灯光,一漾一漾地晃,一漾一漾地荡,酒未入口我就已经醉意朦胧了。学着旁人咂巴一口,辣辣的味道带着醇厚的质感自嘴里一路向下,我的口腔里胃里升腾起了火焰,升腾起了猎猎热情。我夸张地叫好,夸张地举碗和大家一起往地上尽兴摔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声此起彼伏,谓之喝摔碗酒。喝过,摔过,嘴里痛快,手上痛快,心里更痛快,我似乎站在生命的最高峰,四野八荒的风穿胸而过,浩浩然,坦荡荡,新鲜极了,从没有过的体验。望着地上仍兀自冒着酒香的的碎片,我惊异于自己不同寻常的举动,但我知道这是粮食的终极模样以酒的姿态点燃了我,点燃了我生命的底色,原来我也可以如此狂野。

窗外,主人为欢迎十多位作家们而燃放的烟花璀璨耀眼,映红了半边天。看着烟花一波一波地在天空花朵一样绽放,听着八旬老者给我讲述秋谷山的诗意故事,是我今夜最美的享受,最大的收获。

从老人的口中得知,这座山原本叫老隘里。多少年前,因山梁陡峭,土地瘠薄,荆棘遍布,茅草丛生。山中零零星星的几户居民,挖野菜,采野果,食草根,烟火惨淡,朝不保夕。居住在山顶的老官菩萨不忍心,一个星辉明耀的夜晚,托梦于山下一户周姓人家,让他带领大家于东边日出之处去寻找水源,于西边日落之地去找寻食物。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周姓主人便带领三五年轻男子上山寻水。几个时辰之后,太阳从山顶喷薄而出,他们不约而同抬头望去,只见太阳现身的地方,一股清泉自老隘洞的岩缝中涔涔而出。“有水了,有水了,我们有泉水吃了”,惊呼声此起彼伏,听到呼声的人们鼓掌奔走相告,一时,群山沸腾。

又一日清晨,周姓主人又带领后生,备足野菜野果向西边行走,晚霞映红天边时,他们在日头下落的山尖发现了大片金灿灿的像狗尾巴一样的谷子,激动地顺手撸一把,沉甸甸饱满的籽粒胀满手心,他们兴奋不已。采得谷种,喜冲冲而回。

从此,谷子有了新家。老隘里数百亩西南朝向的缓坡地,阳光充足,地气充沛,又属高山气候,湿度较为平衡,谷子的涨势格外喜人。春天,随手一把种子播撒在地;夏天便是葳蕤丰茂一片;秋天里,蓝天下,更是大片大片金灿灿、沉甸甸的谷穗儿在风中摇曳生姿。

从此,老隘里,人们食谷而生,饮甘泉而活。不再受冻馁饥寒之苦,繁衍生息极快,零星居民很快发展成百多户农家。坡上坎下,毗邻而居,房屋古朴,错落有致。

吃饱喝足了,人们便有了积谷防饥的念头,头年吃不完的谷子都会用大仓储藏起来,适逢风调雨顺,就会无仓可储。周老汉又想出法子,采来老隘洞的甘甜水,将自家多余的谷子用甑子蒸馏的方式来煮酒,煮出的酒香甜可口,人们谓之“搬甑子”酒。这法一出,人们纷纷效仿。酿得好酒,自斟,自饮,待客,送礼,自不在话下。

时间久了,煮的酒多了,喝不完,便用陶罐密封藏于地窖,长年累月,自然发酵,更是香醇甘甜,醉倒了无数乡邻。遇上丰收年,乡邻齐聚,打谷场上,三五成群,山歌唱和,饮酒助兴,摔碗相庆。说也奇怪,摔碗酒几乎年年有,这习俗沿袭至今。

由于酒好,一传十,十传百,不仅周边邻近争相购买,甚至外乡人也慕名而来。都说喝过老隘洞里的水酿造的此酒百病不生,疲劳顿消,坏心情尽失。好名声带来好销量,利润自然丰厚了。酒给当地百姓带来了无限福祉。因此当地人们将这种谷子当成了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每到秋收之时,各家各户在大门的门楣两边插上硕大的谷穗子,焚香,礼拜,很是隆重。一来庆贺丰年,二来祈佑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谷子的功能从主食从百谷之王走向了祭祀神物,人们对这份秋天的厚礼更是青睐敬重有加,并给这谷子起名叫“秋谷”。一来二去,这座长满谷子的山也被叫做了“秋谷山”。渐渐地,“老隘里”这个名字被人们忘记了,“秋谷山”的名字越传越远,一直传到今天。

听完老人的故事,我更是沉醉了。一座山,一个地方的存活,不仅在山在水,更在人在情在于代代承传。

眼前,巧得很,今夜的主人也姓周,我无来由地相信他一定是故事中周家的后人。他早已将“搬甑子”发扬光大,大型蒸煮器具,成排的发酵池,小作坊变身成了家庭企业;煮酒的原料也不断丰富,从秋谷到高粱、荞麦、小籽等,凡是粮食皆可入册;这些集约而来的粮食自净身入池,浸泡,煮,蒸,摊凉,拌入自制酒曲,注入精神和魂灵,再经深度发酵,蒸煮出炉,粮食完成了精神的涅槃,得以重生,从此更名为酒,为酱香。窖藏是酱香酒闭关修炼的最后一道工序。三五年后秋谷山酒以更加甘醇可口的崭新姿态亮相市场,登堂入室,甚至霸占着宜昌、武汉、上海、北京等半个中国的很多老百姓的舌尖,餐桌。这是多么诗意而又美好的结局!

夜晚,秋谷山,酒香弥漫,烟火灿烂。音乐还在继续,摔碗酒还在继续。我早已醉在朦胧的诗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