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瑜凤
曾经古灵精怪的文字自坎坎伐檀的远古,一路逶迤而来,走成一路鲜灵灵的香气,而我以追随者的姿势在这幽幽的香气里醉倒。
喜欢文字由来已久。追溯不到具体时间,只记得第一次兴奋地与文字深度打交道还是读小学四年级时的事,那是一次全乡组织的小学生作文竞赛,我在读的那一片竟派了我做代表参加,虽然我还全然不知作文为何物,可我极力模仿所读过的课文完成了文题为“在那条小路上”的竞赛作文。结果可想而知。虽然无功而返,但“有资格参加此次竞赛”这一点竟可笑地成为了我奔向倾慕已久的语言文字的动力,且像一只渴望飞翔的小鸟终于找到了飞翔的方向。
如此类似的事在我读初一的时候又上演了一次:我在等待同伴的席位上被语文老师临时指定临时作文一篇上交凑份数,我努力回忆着家乡的各种美景完成了题曰“我的家乡”的作文,没想到这段临时性的文字竟荣获了全县“环保杯”中学生作文竞赛三等奖,当红艳艳的奖状和一本词典、一方大理石镇纸的奖品送到我手上时,再一次坚定了我与文字的缘份不浅,也坚定地迈出了穿行于语言文字世界的脚步。
自此,我端着小作者的心态,无事总爱提提笔不接地气为赋诗辞强说愁地涂涂抹抹。几年下来,记录着我癫狂之词的本子换了一本又一本,但均被锁在抽屉里,藏在文件夹里,未曾示人,也不愿示人。不被公开的总是心事,于是心事一层层加厚,年长月久,终缺了那份就像打开陈年旧事一样的勇气,那些癫狂之语终于像往事一样沉寂在岁月里。但那份与文字私语的快乐却像陈年老酒越久远越醇香,直香到骨子里。
后来在成人的世界里,很长一段时间我换了一种与语言文字交往的方式,即拼命地买书、读书。
进了书店,摸摸口袋,留下车票钱后就尽着数儿买。在略略暗淡的光线中,手指从书的脊背一一摸索拂过,如穿越重重山峦,尔后定定地停留在发光的文字上,停留在心动处。暖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又走向身体的四面八方,这一刻的时光最是妩媚,我心房颤抖,如获至宝。
然后或在暖暖的午后、袅袅的茶香中,嗅着油墨香醉在文字里;或枕在床头,在寂寂的夜半、温馨的灯光下,读着可观的故事眉开眼笑;或枯坐山头,任树叶簌簌、林风潇潇,不管不顾为他人泪湿衣衫。读《我们仨》,心尖颤抖疼痛;读莫言的《四十一炮》,情思也诡异怪诞;柏内特的《秘密花园》让我的心融化在了神奇的大自然、亲密的友情中;《屈原传说》带着我的心神驰骋。有一晚,躺在床上,入神地读着周国平的《妞妞》,直读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哽咽有声,吓坏了枕边人,当他得知缘由后,一番哂笑后也一头跌进了书的世界。就这样,在油墨飘香的书本中,我认识了龙应台,知道了柏内特,结识了梭罗,懂得了杨绛……书中精巧的文字牵着我心灵的脚板儿步步踏实地前行,行向烟雨氤氲的深处。
读成篇的文字如痴如醉,读单个的汉字也成了我的一大嗜好。如启蒙之童般我端详着“山”,山的高耸峻峭、重岩叠嶂如在眼前;读“旦”,生命力饱满的朝阳喷薄而出;读“水”,水便多情温柔潺潺涓涓不息;读“鸟”,鸟儿敏捷轻巧啁啁啾啾不绝于耳;“艳”就是身材丰盈颜色娇艳的美少妇;“大”就是身大力不亏的壮男儿……读着读着,我竟着了魔似地遇见某个人时,不是先看他的模样,而是先揣摩他的名字,揣摩着揣摩着,竟惊奇地发现名字似乎没有取错了的,一个人的名字跟一个人的神韵是多么一致多么吻合。奇妙的文字中竟有无穷的奥妙与乐趣!我实在惊叹之极。
读着活色生香的文字,生命饱涨,唇齿也含香。夜半无人私语时,拟把心思付文字。忍不住又有了用方块字作铧犁在年华深处自种自收的冲动。
于是,在QQ空间里郑重留下了“喜欢与文字耳鬓厮磨”之私语。我相信有了铮铮宣言,就有了笔耕不辍的责任,这块菜园子便会有瓜果飘香的希望。
于是我挥镐举斧,好一阵割刈,将文字的空间里那些横横竖竖塞满供我自由耕种的“自留田”里所谓的“劝世良言”尽皆锄去。固执地以为给灿灿的文字留了多情的门,就会有天使携阿拉多神灯催动神奇源源来。
在这块垦荒地里,花开了,我絮絮叨叨而言;节气来了,我咿咿呀呀而歌;楼下阿黄蠢萌蠢萌地哄我喂食,我也会忍不住走向文案;一段愉快的旅行,我笔下生出文字的河流。
尽管根基尚浅,土壤瘠薄,但我相信只要手握犁铧不辍耕,晴也好雨也罢好自播种,定会收获满秋;我更相信,常在文字的河边行走,即使不施粉黛不着华服仍会岁月馨香华年不老!